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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擔心妳的疼痛再加上寒冷的天氣,昨晚都是在半夢半醒間所度過,而被露水所浸濕的睡袋尾端,更讓我從恍惚的狀態逐漸轉變為清醒。將帳盟的外帳掀開,又是一個陽光普照的天空伴隨著須穿羽絨外套怪異的天氣,我輕輕的將眉頭深鎖、身軀蜷縮躲在睡袋中的妳搖醒,我用雙手將因大腿無法出力的妳扶起,在我未開口前妳就作了今天的決定...

      「今天繼續騎到Norseman吧!」

       我沒多說甚麼,因為在妳身體的無法負荷和現實兩個選項當中,我和現實低了頭,畢竟Norseman將是未來進入納拉伯沙漠一千五百公里內唯一一次可以做完整的休息和補給。


(陽光普照的內陸)



      「你們睡帳篷會很冷,這些給你們在路上保暖.....,加油!希望你們能順利的騎到雪梨。」

       曉郁趕在上班前匆匆的將暖暖包拿過來塞在你的手上,等我從廁所走出來時已經不見她的蹤影。將暖暖包握在手上時所感受到的不只是未來寒冷中所僅擁有的溫暖,更是來自家鄉的人情。

       離開前到了snack bar去買了個三明治當做早餐,Steve特別提醒我要時時注意妳的狀況,以及水要帶足。因為到Norseman的這一百公里之間是沒有任何可以補給的地方,並且附帶叮嚀我們要多吃紅肉和馬鈴薯等澱粉類的東西。我將Steve的手握緊,謝謝昨晚上天賜給我的緣分,讓我在一生中能遇見這樣的好人。

       早上的九點十分,我們離開了昨晚對我們而言是天堂的Widgiemooltha,繼續去尋找旅程中的下一個天堂。


(我們將第一次的"全體合照"貢獻給了充滿溫暖的Widgiemooltha)



       離開Widgiemooltha的路沒有區隔城市和郊外,離開的那一剎那已經騎在無垠的紅色土地光輝中。我望著還有90公里的標示出了神,心理只想著今晚將會是旅程中唯一一天已經知道過夜的設備和環境,這種熟悉是好?是壞?我說不出個所以然,『流浪』和『穩定』這兩個天平兩端的問題,讓我在完全忽略周遭的狀態下往南前進著。但可以肯定的是今晚我們可以好好的躲在一個遮風擋雨的空間裡面去吃一頓屬於"正常"的晚餐。  

       延伸到地平線的公路和兩旁的景色就如同一片永遠不斷複製的圖片在眼前出現,我每經過一"群"樹就向裡面望一次,總希望能透在這片浩大的土地中看見一些"生命",而這樣的尋找倒也替枯燥的騎乘中增添一些樂趣。似乎也只有在這樣的速度下能發現一些原本我"應該"會注意到、卻因為"快"而忽略掉的"時間"。

       兩個月前的"快"和兩個月後的"慢",我觀察著、感受著~


(沿途有著許多仍在運作的礦坑)



       妳在出發後的兩個小時終究不抵痠痛的折磨,勉強騎到一個陰涼處後,在我的支撐下停下來作一次短暫的休息。我沉默不語的面對這個狀況,除了擔心之外、也只能讓時間減輕妳的痛苦。我站在路肩看著我們走過的痕跡和未來的挑戰,這像極一場縮小般的人生,活活的上演在當下。

       我們兩個蹲在地上將身上的肌肉再作了一次延展,希望這樣的動作能夠讓疲勞減輕,但很顯然的是除了心裡覺得"好像"舒服了一點之外,重回車上的狀況比不休息更糟。不踩也酸、踩了更酸,痠痛的程度讓我有種寧願下來牽車的念頭。我對自己說再怎麼樣都要想辦法撐過去,心中幻想著今晚啃著牛排、喝著可樂暢談著現在的痛苦,用這樣的方式麻痺自己繼續撐下去。


(這一列火車整整等了將近十五分鐘........)

       我們用幹譙的心情繼續在這上下起伏的公路上騎著,忽然間竟然聽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聲音~

     「噹~、噹~~、噹~~~」

       西澳的土地面積是台灣的七十倍,但人口總數卻只有少少的兩百多萬人。而七成的人口又都居住在伯斯,這讓西澳的世界更加的荒涼、更加的寧靜,在這樣的環境下讓我們在接近沙漠時,聽到屬於文明設施的聲音隔外的興奮。

     「嘩~,火車耶~」妳有如神助的大喊,讓我一頭霧水的看著妳...,腿不痛了嗎?


(一條"上"於無形的坡)

 

       騎了將近五個小時的路,就像是鬼打牆般的好像仍在原地打轉。我的心裡浮現了一個很有趣的想法,如果回到台灣更新遊記到今天時,我自己也可以看到快要睡著的話,那就代表我成功的將今天的感觸轉換在文字上面,只是想歸想,騎歸騎,我望著還有四十公里的路安慰自己:『快要到了。』

       就在念頭剛落下的那一剎那,整片的紅土和樹林轉眼間變換為一片枯林,我把踩踏的速度放慢、不可置信的看著大自然的奇觀。我不斷的驚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離開伯斯到現在第一次有了孤獨的感覺,但卻莫名的愛上這種浩大和渺小之間的強烈對比。

       我總把Norseman當作是進入納拉伯沙漠的入口,而事實上現在的我已經踏在這片沙漠的土地上,所謂的入口不過就是我自己為自己所設下的階段,而自己再去闖過那一道道為自己所設的關卡。

       我笑了,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看開。



       或許是疲勞已經到了一個限度,所謂的上坡和逆風其實已經沒有太大的影響,妳邊騎邊對我說著新觀察到對向車輛裡面乘客的舉動,而一台紅色小車裡面的小孩從後座左右的車窗伸出半個身體、雙手舉起大拇指不斷的吶喊,那個熱烈的程度不輸國人看棒球的激動,我除了笑到岔氣之外,更對著妳說他們的父母想必也是這樣的瘋狂。

       我習慣性的將右手的大姆指高舉起來也給了一個回應,不到零點一秒的匆匆而過在彼此之間刻下了一道甜蜜的刻痕。

       似乎大家都在荒涼的世界中找到一個旅途中的慰藉。

       真誠、而沒有猜忌......  


(Norseman,近了!)


(一望無際、乾枯的鹽湖)  

 

       鹽湖是澳洲內陸有名的景色,我翻了翻地圖上多如晨星的湖泊標示,在現實上其實是一滴水都看不到,只有少數狂風暴雨的機會才會看到真正的湖泊。這樣的景象讓我回憶起過往在北部一座國家公園內resort工作的朋友,每當雨季來臨時,住在架高屋舍裡的廚師和主人都是靠著小船來互通有無,直到雨季結束之後再清理被雨水淹沒的resort,這樣的場景對自小住在人稱【福爾摩沙】寶島上的我很難去體會。


       看著Lake Cowan的牌子出現,我的心中其實是輕鬆的,因為我知道我們已經進入了Norseman的範圍內,此時此刻的『熟悉』讓我們免去了陌生的摸索和心理壓力的減輕。

       我估算著現在四點半的時間,如果有機會的話或許可以趕在五點前到IGA(連鎖超市)將今晚和明天休息的糧食一次的補足,一想到這速度不由自主的又快了起來。


(納拉伯的門神-Norseman)


(明知道卻還是忍不住的歡呼吶喊)



      「鋁駱駝!鋁駱駝!!」我對著妳大喊著我最愛的鋁駱駝。

       Norseman說起來其實沒有太大的觀光價值,城鎮的存在嚴格說起來最主要是為了給予準備進入、或已經離開納拉伯的車輛的補給站,以及支援著附近的礦坑運作。兩個月前會決定到Norseman來純粹就只是因為我們在outback的旅遊介紹中看見了這幾隻由金屬鋁製作而成的波紋駱駝,順便感受著內陸的荒漠。

       兩個月後踩著單車回到這個曾經拜訪的城鎮,心中百感交集。

       我把拍照的機會留給明天,期望先有一個飽足的夜晚。


(差一點點喜極而泣)



       推開IGA的大門,所有結帳的顧客和店員看著我們怪異的行為,我們站在入口處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品呆了五秒鐘,在此時文明的世界竟然是如此的美好,拿起超市的籃子讓慾望主宰了一切。水果、餅乾、巧克力、糖果、可樂、吐司、洋芋片、牛排、蔬菜...。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要在Norseman定居般。我將所有購買的東西能綁則綁、能塞則塞的放在得利卡的身上,搖搖晃晃的從鎮中心回到之前下榻過的Gateway Caravan Park。

       reception驚訝的問了一句為何回來Norseman,我用像是看到老朋友的口氣說了我們的計畫。

     「所以你們要穿越納拉伯後到阿德雷德、再去墨爾本、最後騎到雪梨?你們好勇敢!」

     「勇敢!?我覺得我們應該是腦袋瓜哪裡有問題了吧!!」我精疲力盡、哈哈大笑的說。


(慾望主宰下的戰利品)



       妳滿臉倦容卻又帶著笑意的坐在廚房內的椅子上,用帶著歉意的口氣說:「對不起~,我幫不上你的忙。」

       我沒多理睬妳,自顧自的處理起今天的晚餐,只希望已經被痠痛折磨一天的妳能夠多一點休息的時間。兩個人拿著裝滿熱湯的杯子互相慶祝著這一頓得來不易的晚餐,聊著今天路上的痛苦、談著未來的旅途、說著自己趕路的白癡想法。看得出來妳寧願去享受明天的休息、也不願意去思考後天再出發的痛苦。

       花了七天的時間終於來到了Norseman,心中對納拉伯這塊
巨大、聳立在前的高牆有了敬畏之意。

       離開Norseman後的一千多公里將是一段完全無法預料的狀況。

       我畏懼、我期待~

 



(圖片剪輯自Google Map)

第七天:Widgidmooltha to Norseman
里程數:97.46 kms
已完成里程數:759.85 k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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